“滚开！”
“不行啊，塔克大人，领主说过不准其它人在这个点去打扰他的。”
“滚开啊！！”
塔克一把推开侍从冲进来了房间里。
房间里是一个并不是很大的空间，但却摆满了体积各异的书架，里面有的书大多东倒西歪地躺在书架上，而领主埃利尔的手上也捧着一本红色的书，旁边的桌上摆着还在飘散着热气的茶。
“领主大人，这......”侍从一下便瘫软在了地上，不停地用自己的额头去撞击地面，企图用这皮肉之苦来避免更大的惩罚，“是属下无能，属下该死，该死，该死.......”
“呼——”埃利尔慢慢地抿了一口茶，然后像是颇为满足地长吐了一口气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退下吧。”
“！”侍从几乎是像被电打到一样地快速站了起来，甚至都没能腾出手来擦去自己额头上路的血渍，“谢谢，谢谢。”
赶紧鞠躬道谢后，侍从一溜烟就跑出了这个让自己胆寒无比的地方。
“埃利尔大人。”
“终究还是被你看到了呢。”埃利尔轻轻将书放到了旁边的茶几上，“本来这件事我是想最好不要让你知道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害同为佣兵的同僚？”塔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几乎可以听到轻微的响声。
在塔克的世界里，佣兵团应该是一个互帮互助的大家庭，也是守护着这座埃利尔城的守护神，为了在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中活下去，为了能去期待更美好的未来，大家拼命地战斗着，拼命地努力着。
【想要守护这所城市，想要拯救更多的人，想要......想要......】
难道说一直以来自己的信念都是错误的么，难道说自己所跟随的一直都是这样一个表面上至高无上，背地里却杀害同僚的领主么？
“塔克，还记得那一年的雨天么？”埃利尔的眼神柔和得像涓流一般。
“......”塔克没有回答，因为他并不能明白为什么领主要在这时候提出这个话题。
“那是我见过的下得最凶的雨天，那时的我还只是佣兵团的团长，为了整个佣兵团的存活而带着大家四处奔走，当时我们整整一百人的佣兵团，却在崩坏兽和死士的狩猎下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了生命，我们用尽全力地逃着，但到处都是这些杀人的怪物，逼退了一波又来一波，直到最后，我们到了这座城，果不其然，这座城也是一座死城。那也是当然的，在我们这种大组织鞭长莫及的地区，没有能力的人只会悲惨地死去。虽然我们今天还苟活着，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杀死精神压力终于还是压垮了我们的精神，在这场大雨中，我独自离开了佣兵团，正当我想要找一个地方自行了断时。”
“你就找到了在下。”
“是的。”埃利尔笑了笑，但却没有什么力道，“我转到了一个角落，刚想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却看到了一个闪耀着光芒的眼神。即使是那打在人身上都难以忍受的暴雨下，那眼神也丝毫没有被掩盖掉。”
“明明是个小孩，却勇敢地拿着自己手中木棍与面前的突进型崩坏兽战斗着，即使被一次又一次地击倒，却一次又一次地站了起来。明明就因为满身的伤口而痛苦地呲起牙来，但却还是用尽全力地拿着手中的木棍与其战斗着，争取着卑微的生存权利。”
“于是我明白了，如果连为自己战斗的想法都失去了的话，那么死去也只就和在寒冬冻死的蝼蚁没用什么区别了。所以我用手中的刀击倒了那只崩坏兽，带着那个孩子回到了佣兵团。之后，我日复一日地排除着一切对自己威胁的东西，不择手段，拼尽全力。终于建立了这座城，终于在这样的世界中，完成了自己的一方净土。”
那便是埃利尔城崛起日子，也是在那一天，本应该死在那场暴雨中的塔克被这个叫做埃利尔的男人救了下来，也是他对在深渊中痛苦挣扎的自己伸出了援手。
带领着大家讲自己的家乡重新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并命名为埃利尔城。作为佣兵团的首领守护着城中的人们，让这一片因崩坏而持续灰暗的天空焕发了微小却令人梦寐以求的光芒。
塔克无比地相信着这个男人，给予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父亲般的男人，智慧贤明而又英勇善战的男人。相信着只要自己变得足够强了，那么终有一天，自己就能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
但......当自己强到能伴其左右时，却看到了这样的场景。领主直属的佣兵团成员杀害下层佣兵的一幕。倒在地上浑身血垢的陌生佣兵，飞扬跋扈的领主团佣兵，明明是前几天还见过面的同事，今天却拿着自己的终端机一边炫耀自己的高贵身份，一边说着自己残杀同伴的事实。毫无疑问，这是领主指使的，是这个救过自己、能够让自己用尽一生去报答恩情的人给那些杀手的指令。
那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再清楚不过的三岁小孩都能明白的事实，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当面问他呢？
“告诉......在下，埃利尔大人，是......是你派他们去杀NOTE 1的么？”
也许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理由来欺骗自己吧，只要这个男人否认的话，无论是多么荒谬的理由，塔克都能够蒙蔽自己的内心而继续不变的生活。即使是顶着内心的煎熬。
所以，拜托了。拜托了，埃利尔大人。父亲大人，请你......
“抱歉，塔克。”
“！”但响起来的，却是塔克最不想听的那句话。
“是我命令他们去做掉名为NOTE 1的佣兵队伍的，事到如今，继续隐瞒下去也无济于事。但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只是......”
“你究竟用这种方法杀了多少人？”塔克的面色像死水一样阴沉。
“记不清了，但从这座城建立以来，一直如此。”
塔克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个房间会有那么小，明明是个百平米的空间却让自己感到焦躁不安。周围的墙、头上的天花板、甚至脚下的地面都向自己压过来，直到自己连气都喘不上来。
难道自己所追寻的，一直都是错误的方向吗？
“啊啊啊啊！！！”心中的愤恨像火山爆发一样冲了出来，塔克拔出背后的大剑，怒吼着冲向了平静地坐在原处的埃利尔。
所说的守护都是骗人的吗？
所说的未来都是虚假的吗？
所坚信的信念都是错误的吗？
塔克一剑向埃利尔劈去，脸上却没有了战斗时的镇定。
这是埃利尔从来没有见过的，即使是面对即将杀死自己的崩坏兽时都没有的泛着泪花的塔克。
“但我不能死。”埃利尔轻轻说道。
就在剑离埃利尔颈部只有数英尺的瞬间，一根链状的坚硬物体从背后飞过来绑住了塔克的手臂。
“什......”还没反应过来，强大的拉扯力直接将身体还在前冲的塔克硬生生地拉了回去撞倒后面的地面上。随即就是一把长刀直刺入自己的腹部，并将自己钉在了地上。
“父......亲......大人......”塔克眼中的世界渐渐模糊下去，终于变成了一片深邃的暗。
“你没有下杀手吧。”埃利尔的语气中似乎压抑着很大的怒气而显得咄咄逼人。
“我哪敢啊，塔克大人可是您的宝贝，如果杀了他的话，我也就活不长了吧，我可是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的。”男人拔出了沾满鲜血的长刀，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的表情可不是仁慈的样子。”
“是吗？”男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起了笑容。
“领主大人，这家伙已经处理掉了。”从门外又走进两个高大的男子，两人还驾着一个浑身都是淤青的男人，但从他惨不忍睹的面容下还是可以勉强看出这是刚刚那个没有拦住塔克的那个侍从。不过，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做同样的事了，无论是就塔克的情况，还是就他自己的情况而言。
.“把那个人的尸体扔进焚化炉，再叫个医生来给塔克疗伤。”
“是！”两人敬了个礼，其中一人上前将塔克背了起来，同另一人一起离开了。
“接下来，说一下对你的奖励。”埃利尔对手握长刀的男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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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怎么样了？”符华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刚才药店买回来的药。
“刚刚才睡着。”夜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手里捏着一只盛着半杯酒的酒杯。夜没有看符华，只是低着头盯着杯中清澈的液体。
“这样啊......”
“在最后竟然用弓的箭弦勒掉了敌人的头，可真是危险的做法。”夜没有想到的是，这样娇小的身躯，竟能爆发出如此的力量。
“舰长觉得，凭NOTE 1的实力，会被一个暗杀者轻易干掉吗？”
“凭借事先的情报、精心的计划，即使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够杀死强大的对手，这点是无需怀疑的。”
“那为什么他能事先知晓NOTE 1的行动呢？”
“呵，这还用问么？”夜的心中早已一清二楚，“那个特别任务，不就是请君入瓮的最佳方法吗？平时给予佣兵和富豪离谱的权利，并通过爬上高位的捷径为饵，从而设下排除异己的陷阱。”
“权力？”符华看向了夜，却看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东西。
“无谓金钱与女人，高位的人能够拥有更多的金钱，如果想的话，还可以购买奴隶。不用劳动，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所有的低位者都要对自己恭恭敬敬，不是很美好的一件事么？”夜笑了起来。
“之前我和琳一起在饭店吃了午饭，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男人殴打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但就当我出手救下了女人之后，在街尾我却看到那个被打得额头流血女人再次找到那个男人，又一次低着头跟在了男人的身后。没有地位的奴隶，如果失去了主人的庇护，不是饿死街头，就是被放逐出去被崩坏兽或者死士杀掉，所以那些沦为奴隶的倒霉鬼，只能在这里苟延残喘下去。”
“真是可悲啊。”
符华默默地听着夜的话，心中却出现了让自己难以轻易无视的想法。
“舰长，请问你刚刚去哪里了？”
“我一直在这里啊。”
“舰长的衣服并不是之前去执行任务时穿的衣服，而且你的衣服上散发出淡淡的洗衣粉的气味，很明显是很匆忙的处理过的，最后，你绑绷带的技巧真的是很烂，明明在任务结束之后我都帮你好好地绑好了的。”
“......”夜低头看了看将自己的手臂完全覆盖住的白色绷带，确实绷带的顺向很乱，一看就是胡乱地系了一通。
“呼——”符华长吐了一口气，微微低下了头，“接下来的话，就当是符华的自说自话吧。”
“舰长与我来到这个埃利尔城执行任务，希望能够探清这座城市的真实面貌，但即使是没日没夜地提升等级，想要深入到高层也还是遥遥无期。在调查之中，你发现了这座城市的制度，但还是缺少一个向上爬的契机。于是你找到了NOTE 1这支佣兵队，明明我们两人也能够完成的任务，却答应了他们的邀请一起分享功劳，这会拖缓自己升级进度的举动却让NOTE 1这一次的成就引起了高层的注意。后来NOTE 1收到了特别任务，你就料到这只是高层排除异己的手段，于是你假装是去警告他们，却恰好起了反效果，常年奋斗却没有得到重用的博尔被迅速就达到同位的你激起了不甘，更加坚定了去走这条捷径的决心。”
“果不其然，毫无防备的NOTE 1遭受到了埋伏，几乎全被杀掉，本来你想要借以前的队友惨死为由找到高层，这样也能够得到晋升的机会。但你遇到了幸存下来的琳，看到了只有一具陌生的尸体，你知道暗杀者还会有同伙，于是你装作很痛苦的样子拖延住了时间，并借机套出了暗杀者说出所为的话，直到这时，没有找到崩坏兽的塔克回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也明白了这座城市的真实。这么说来，你没有让塔克一起去琳哪里，恐怕也是怕那些暗杀者见到塔克会有所警惕而不说实话吧。”
“塔克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少年，看到领主直属的佣兵杀害同为人类的下层佣兵后，一定会气愤地去问个究竟，也许还会对领主出手，就在这时，你只要出手救下领主，就能够得到领主的赏识，进而取代对领主不敬的塔克的位置。这样也就能够轻松地爬上高层了。”
“......”
“能给我看看你的终端机么，舰长？”虽然是问话，但符华没有等夜的回答就直接从其口袋中掏出了终端机。
在终端机的首页上，清清楚楚地标注着夜此时的信息——佣兵等级：S级佣兵，这就是塔克曾拥有的最高佣兵的地位。
“......”夜也知道再也没有狡辩的必要了，虽然有所出入，但自己所做的基本无异。
不过符华没有想到的是，明明计划已经成功的夜，此刻却像是有什么堵在心口一般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不知什么时候，这种感觉就开始渐渐扩大起来，直到现在已经让夜有些迷茫了。
也许是从琳扑倒自己怀中痛哭的时候开始的，也许是从博尔明知道可能有去无回却还是去试着抓住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的时候，又也许是自己看到人群中掺杂着的那些面色艰难的奴隶的时候。
“符华，你觉得我做错了么？”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女武神而已，无权干涉舰长的决定，也无法去指责执行了自己计划的舰长。”符华说道，“只是舰长，不，哥哥，希望你不要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夜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杯中的液体荡漾着微微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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